工作日中午，上海市中心繁華的商場內，來尋覓午餐的白領點了一份精致的紅米沙拉。這樣的輕餐飲搭配，是不少都市白領的午餐熱門選項。

　　此時，距離上海2700公里外的云南省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擁有超千年歷史的撒瑪壩梯田上，漫山遍野的紅米稻田和芭蕉林正沐浴在陽光和濕潤的空氣中。當5月來臨，農民摘下一簇簇圓鼓鼓的芭蕉，8月又收割一捆捆紅米稻谷后，這些來自云南廣袤山區的農產品將出現在拼多多、易果生鮮、每日優鮮等城市居民熟悉的互聯網電商平臺，和“美天菜場”等上海老百姓家門口的農產品柜臺。

　　從*初的捐款捐衣，到全民皆可參與的“消費扶貧”，上海攜手云南的合作之路歷經23年，眼下又將迎來嶄新的機遇。以“互聯網+生活性服務業”的飛速發展帶動區域經濟深度轉型的上海市長寧區，正將自己走過的轉型之路帶向彩云之南，為仍處深度貧困但對生活滿懷熱忱的當地百姓，帶去“造血”之策與脫貧信念。

　　（一）紅米線上“造血”，產業鏈煥活生命線

　　相比香軟可口的糯米，自帶*色澤的黑米，或是早已擁有超高國民度的東北大米，紅米在大多數人心中仍是位“新朋友”。

　　今年1月，位于長寧區*西端的上海虹橋臨空經濟示范區內，博世中國、聯合利華等企業的白領收到了公司發放的一份特殊“年貨”：兩袋紅米。特別之處在于，這些紅米都來自云南省紅河州綠春縣平河鎮略馬村，由臨空園區黨委帶領攜程、博世等32家企業組成公益扶貧聯盟認領的165畝紅米生態田。包裝這一袋袋紅米的，則是哈尼族、彝族繡娘們手工“定制”的繡袋。

　　*來自上海園區的認購，為綠春的農戶們帶去了64.7萬元的收入，14戶貧困農戶因此增收。但在綠春本地青年李高福心中，僅僅讓更多人有意向購買家鄉的紅米，尚不是他全部的夢想。1985年出生的李高福，在綠春縣擁有自己的紅米線標準化廠房。2014年，他從穩定的教師崗位辭職，拜師綠春當地的紅米線制作大師白魯艷，開始學習用現代工藝將紅米制作成米線。

　　“哈尼人百年來都全靠手工制作紅米線，脫水靠火蒸，壓制米線靠人力擠壓，直到近30年才使用機器。”技術滯后，是李高福的一塊心病，也是制約紅河州4個深度貧困縣脫貧的共因。

　　由于山路崎嶇，地理位置偏遠，哈尼紅米一直無法實現機械種植。每一年春種秋收，都要經過犁、耙、施肥、鏟埂、修埂、撒種、拔秧、割谷、打谷、曬谷等20道工序，完全靠農戶雙手完成。每天清晨，當河谷中的霧氣升高，遇冷后凝結成雨滴飄灑在森林深處，雨水將山泉和農畜糞便引入梯田，使哈尼紅米成為目前少有的古法種植、自然灌溉的有機生態米。

　　然而，身處好山好水間的紅河人，卻沒有因紅米先富起來。家中世代種植紅米的李高福從小看著父輩們在梯田上播種、犁地，但也目睹了家鄉因技術落后、交通不暢、銷售渠道閉塞等原因，遲遲無法脫貧致富。李高福成長的綠春縣，是云南省27個*深度貧困縣之一。2013年末，全縣貧困發生率為46.86%，接近一半老百姓生活在貧困縣線下；直到2019年初，仍有3.01萬老百姓未實現脫貧。所有致貧原因中，“缺技術致貧”占比高達60.12%。

　　“紅米線賣不出去，就是因為技術標準沒有統一。”懷抱著要讓紅米線走出云南甚至走向世界的目標，李高福帶領公司在紅米線加工行業率先制定了紅米線企業生產標準。*實現標準化生產的紅米線終于具備了銷往全國各地的資質，李高福的公司也成為云南*取得企業食品生產許可證、擁有獨立商標和技術專利的紅米線加工企業。

　　機會總是眷顧有準備的人。2018年8月，東方衛視公益節目《我們在行動》經長寧區牽線來到綠春，李高福順利收到了來自易果生鮮等企業共計966萬元的紅米線訂單，1000戶貧困農戶每畝的增收將從90元迅速增長至1200元。

　　（二）善用互聯網和商貿業，“科學養鴨”打開巨大市場

　　眼下，從昆明機場出發驅車7小時，抵達地處綠春縣牛波水庫公路邊的哈尼生態紅米線加工廠，轟鳴的機器聲映襯的是廠房里每天8小時不間斷的紅米線生產線。近千萬的紅米線訂單也伴隨著這股熱乎勁，給了李高福更厚實的底氣：今年5月，工廠原址就將開建全新的自動化無菌、無塵廠房，實現標準化流水線生產。

　　“標準化”概念的引入，恰恰映射了滬滇合作以來紅河老百姓觀念上的巨大轉變。

　　今年4月21日，紅河哈尼梯田鴨科技示范基地揭牌儀式在紅河縣寶華鎮嘎他村舉行。同期成立的紅河云谷農業發展有限公司依靠長寧區九華商業集團的技術和銷售渠道，為哈尼梯田鴨的標準化養殖、智能化初加工以及面向上海和長三角地區的銷售進行全程指導。上海企業的到來，讓農戶們*次對“標準化生產”有了直觀認識。

　　上海小伙子顧月明是紅河云谷公司的負責人。回想2018年初來到紅河縣的情景，合作社動輒兩、三千只的梯田鴨滯銷數量讓顧月明大為吃驚，“銷路不好與缺少渠道有關，但產品質量不統一，即便進入城鎮市場，還是會水土不不服。”

　　于是，2018年10月，九華集團開始從紅河縣建檔立卡貧困戶手中收購鴨苗，同時將帶有塑料腳環的哈尼原生品種的鴨苗返還給農戶飼養。10萬只帶著“信息追溯環”的小鴨子們開始奔跑在千年古梯田上，3000戶貧困農戶參與了這場前所未有的標準化、智能化養殖。但這尚且只是“科學養鴨”的*步。

　　嘎他村村民郭武六今年41歲，在紅河縣經營梯田鴨養殖和紅米種植兩個專業合作社，總計有200多畝地。“在梯田里養雞、鴨、鴿、鵝，是哈尼人延續了千年的傳統。”眼下，郭武六的合作社里有1.15萬只鴨苗帶上了塑料環，待今年下半年這些鴨苗將近“1周歲”時，其中一部分就會由九華集團統一按照保底價收購，清除內臟后經冷鏈運輸，送往上海各大美天菜場和電商貨倉。在九華集團指導下，農戶們嚴格遵守不用人工飼料、不使用抗生素、全程放養的要求，讓這些吃著紅米、小蟲、雜草的*梯田鴨自由生長，同時也保證了*終進入市場的產品重量均等，肉質鮮美沒有腥味，更加符合上海市民的口味。

　　“一戶貧困戶養20只鴨，一年就可以增收3600元至4000元。”依托紅河當地自然資源，長寧“互聯網+生活性服務業”豐富的電商優勢，以及上海面向長三角的廣袤市場，“哈尼梯田紅米+梯田鴨”正逐步形成一條年產值數千萬元的完整產業鏈。

　　（三）年輕人回來了，脫貧之后的新期待？

　　今年春節剛過，長寧區玉屏南路小學語文教師朱文輝從昆明機場出發，乘車在盤山公路上“搖搖晃晃”了6個小時，終于來到了金平縣*小學。這所擁有超過101年歷史的學校，有苗、瑤、傣、哈尼、彝、漢、壯、拉祜等8個民族的學生。身負支教幫扶使命的朱文輝遇到的*個挑戰，是改變孩子們的識字方式。

　　“在上海我們倡導隨文識字培養語言修養，這里的孩子卻更習慣‘哇啦哇啦’朗讀這樣集中識字。”如何將上海更為先進的教育理念扎根于金平縣的老師與孩子們心中，朱文輝想了一招——每天下午，朱文輝的教室里都有一堂“開小灶”的書法課，專教六年級畢業生寫硬筆書法，“讓每個孩子寫一手好字畢業。”寫得好的學生能得到她從上海帶來的一顆大白兔奶糖，一時跟不上的，朱文輝則對他們說“別著急”，“因為勤能補拙，只要認真練習，你也一樣*。”

　　如果說“一粒奶糖”是播種在金平一小學生們心中的一顆種子，那么在中越邊境線上的馬鞍底鄉，中梁小學四年級學生熊雨的心中，2018年9月那次上海之行不僅讓她領略了迪士尼、海洋館和東方明珠的壯麗景致，也讓她看到上海小伙伴們積極發言，勇于表達觀點的自信與熱忱。熊雨的數學老師謝洪海也參與了長寧區組織的這次上海行。當一周的旅程結束，回到自己工作了4年的這所“邊境小學”，這位27歲小伙子由衷地感慨，有了上海捐贈的電腦、教室遠遠不夠，意志上的“脫貧”*終要靠教育，“身為教師，我想在每一個孩子心中種下努力奮斗、自信拼搏的種子。”

　　今年62歲的方得持*近也迎來了大變化：曾經連電話號碼捧在眼前都看不清的他，經過上海愛爾眼科醫院醫生的救治，終于從長達3年的白內障困擾中重獲光明。在長寧區的牽線搭橋下，愛爾眼科醫院的“全力脫貧攻堅、建設無盲綠春”計劃自去年10月實施以來，已經為紅河州綠春縣180名建檔立卡貧困戶免費進行白內障復明手術。“拿不出千元看眼睛”的老百姓重拾勞動能力，而方得持居住的牛孔鄉鄉村醫生曹正明還有其他驚喜：自從有了長寧區捐獻的鄉村衛生室，300多名學生終于不用為了看個感冒而翻山越嶺。

　　越來越多的紅河青年正因家鄉的變化選擇回歸故里。“90后”小伙子白冰2015年大學畢業后，從省城昆明回到了偏遠的綠春，跟著父輩在苦么山上開辦了綠鑫生態茶葉有限公司，每年可生產600噸茶葉，相當于能為周邊1.3萬畝茶園的800多戶農戶提供增收渠道。“有企業來收購，直接點出我們的茶葉包裝不好看，對買家吸引力不足。”于是白冰咬咬牙，花了近10萬元請專業公司為黑、白、綠、紅四種茶葉的茶餅、茶包、鐵罐分別做設計，“瑪玉茶”的品牌也因此逐漸在云南打出名號。

　　眺望總面積1.6萬余畝的世界文化遺產撒瑪壩梯田，4300級臺階仿佛在訴說千百年來的風雨。2018年6月，一條2.5公里長的棧道從這片萬畝梯田中蜿蜒而過，紅河縣政府也與上海攜程商務有限公司簽訂戰略合作，哈尼梯田登上了攜程網2019年的推薦旅游目的地——傳承千年的民族文化，開始被世界矚目。

　　2019年，紅河州的金平、綠春、紅河三縣目標要實現提前脫貧。當有山、有水的紅河人，遇到有技術、有市場的大上海，美好生活的希望一定會在百姓的奮斗中成為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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